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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各摇头,“第一只螯合物闯进我们小镇的时候,她还在祈祷。”
“……可能她得到了心灵的宁静。”
“但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我一个,”黎各低声道,“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信这些东西了。”
赫斯塔若有所思:“……我也一样。”
“那可能还是不一样,我不信神的前提是建立在实证上的。如果实证上有神,我就相信。因为我本身更愿意相信有神,只是冷冰冰的事实在阻碍我。”
赫斯塔抬起头:“……为什么?”
黎各长长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不为什么,就觉得一个有鬼神的世界更有意思。”
“有鬼神,结果这个世界还是这个糟糕透顶的样子?”
“没矛盾,神可以存在,但可能祂对人类没什么感情。”黎各笑起来,“想想看一个神在世上能选择的活法,我感觉挺浪漫。”
“那也不一定就要依靠神?”赫斯塔轻声道,“一个黑铁时代的人,如果你把她带到这艘船上,她估计也觉得这里就是神迹,你当下难以想象的活法,也许在未来某个时刻只是一种稀松平常的生活场景。”
黎各双眉微抬,颇为赞同:“我同意——如果以后能做到缸中之脑,让我在虚拟世界得到永生,我也可以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抛在脑后。”
赫斯塔再次陷入沉默。
黎各望着她的表情:“这种选择也让你觉得悲观?”
“我就是在想,在缸中之脑实现以后,人会对人做的事情,可能会……一定会残忍到超出我们这个世代的想象。”赫斯塔轻声道,“……等到有人开始胡作非为,谁能对那颗缸中之脑提供保护?”
黎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笑望着赫斯塔。
“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……”
“你也太坚强了。”
“坚强,”赫斯塔不解,“这算得上什么坚强,我以为这只是人最基本的自保直觉……”
“你看,人抵达终极自由的途径其实就两条,”黎各掰着手指,“一条靠鬼神,一条靠科技,结果这两条路你都觉得走不通。”
赫斯塔没有立刻回答,她望着房间的天花板。
“对……我不信这个,可能我就是不信任何终极解法,一旦某种蓝图哄骗人停止斗争,我会怀疑剩下的只有永恒的奴役……”
黎各看着赫斯塔的眼睛,笑了起来。
“你知道吗,还是我的那个朋友,她和我说,她觉得这世界上有两种无神论者,一种是像我和她这样的功利主义无神论,我们不信神是因为我们确信所有打着宗教幌子的人都有所图谋,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真神。但如果有一天这个事实被打破,我们会立刻改变,去皈依,或者修炼,去追求那个世俗世界没法给我们的东西。
“而另一种无神论者,即便神迹就降临在她面前,她也绝不相信,因为对她们来说,无神是一种生存信念,它和神是不是存在无关,即便世上真的存在着神,她也宁可背过身去……她把这种人称为绝对信念的无神论者。
“你就是后一种,是吗?”
“是吗……”赫斯塔低声喃喃,发出一声含混的轻语,“是吧,一切都需要……不断地斗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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