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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商力竭呆坐,背靠着适才厮打中踢翻的案几,喘息着看霍不疑给自己包扎伤口。一圈圈的布带妥帖的缠在臂上,厚实透气的细麻呈现出令人舒适的米白色,映衬少商的胳膊反而白中透青。而霍不疑也被撕扯的够呛,发丝凌乱,脸上脖颈分散着细红抓痕,左手手背上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咬伤——其实他们以前打闹过很多次,但从无如这次见血见骨。
少商的目光下移,注意到躺在地板上的一只素色锦囊,这种锦囊她很熟悉,看着不大,但能装许多东西。她多次看见萧夫人亲手清洗细麻布带并晾干熨烫,然后绕成紧密的布卷,连同上好的金疮药一道带塞进这种锦囊。
行伍之人容易受外伤,哪怕不上战阵,演武场上较量比武也容易造成伤害,时人已知道用不干净的东西裹伤极是不妥,于是武将往往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。
霍不疑察觉少商的目光,微笑道:“你答应给我做一个,却一直没拿出来。”
少商清醒过来,看伤处包裹的差不多了,冷冷道:“好了罢,我要走了。”
霍不疑一手按在她肩头:“我要说的话还没说。”
少商气结,冷笑道:“好,你说吧,我听着。”难道她说‘不听不听就不听’他就会放手吗,没看他在自己肩头轻轻一按自己就动弹不得么。
霍不疑弓膝坐到女孩身旁,轻叹道:“遇到你,我始料未及。”
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,少商瞬时落下泪来——她侧过头:“这话我信,遇见你,是我的劫难,遇到我,也是你倒霉。”
“不,遇到你,是我自六岁之后,最好的事。”霍不疑没看她,反而望向不远处地面上的光晕,淡淡的日光透过弯弯曲曲的雕花窗棂,像她笑起来的眉眼,柔娆明媚。
少商讥讽一笑:“那倒是,我还得替你向陛下辩驳霍家血案呢。”
霍不疑似笑非笑:“你说的对。”
少商反应过来,懊恼道:“不对,得你先救我。至少万伯父在密林夹道被截杀那回,若无你相救,我多是没命了。”
两人相处不过数月,可细纠起来却仿佛过了一辈子,牵牵缠缠分割不清。
“我身负深仇大恨,从未打算成婚,多年来只是烦忧如何抵挡陛下的盛情厚意。”霍不疑学着少商,也背靠着那翻到的案几,“听说你与楼垚定下亲事,我心中松口气,不然真是为难了。其实我很是欣赏楼垚,他虽才具平常,但却光明磊落,端正守礼;不过后来听你跟着他口口声声唤我‘兄长’,我又恨不能捏死他了。”
少商直起身子,语气强调:“阿垚是好人。”
“嗯,是以他好好活着,我还打算去赴你们的喜宴。”
回忆往事,恍如前世,少商轻叹一声。
曾经她是多么热切的想要成家立业,独立门户,努力活出个样来给萧夫人看看。一晃数年过去,楼垚与何昭君说不定都三胎了,自己却还跟前前未婚夫纠缠不清,真是理想照进现实,她打算好好的人生计划永远夭折在逗逼途中。
“我从没想过伤你,那阵子得到霍家残存旧部的消息,我以为能妥善了结凌氏一族,才起了娶你的念头。”霍不疑道。
少商怒道:“你就不能等真的了结了凌益,再来找我么!”
“我等不及了。”霍不疑垂眸,“人总是这样,心心念念许久的事,若是全无希望便罢了,可只要透出些盼头,便会迫不及待。”
少商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,作势起身:“你说完了么,说完了我就走了。”
“还有”霍不疑拉住她的手,发现她指尖有血丝,皱眉道,“你以前不爱留指甲的。”
“不留指甲怎么涂花汁啊!”少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。
“你以前也不爱蔻丹。”霍不疑把她拉到自己对面做好,宫闱内不许佩利器,他便只能替女孩剔干净碎甲,然后每个指尖都抹上药粉。
少商伸着手任他敷药,从这个角度看去,他的鼻梁高耸睫毛浓长,她忽然烦躁起来:“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,我总不能迟迟不回筵席。”
霍不疑顿了下,道:“骆济通不是好人,若她给你写信或说了什么,你都别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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