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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应该猜到了,不外乎是关于路路。”路若培微微侧头,好像在听外面的动静,然后又摇摇头。他笑着说:“他每次气我或者哄我高兴的时候,我都特别满足,觉得儿子机灵可爱,但他一耷拉脸难受的时候,我又觉得把他养得太脆弱。当初反对你们俩在一起也是怕他受压制,会伤心,却没想到最让他伤心的是我自己,我愧对他妈妈。”
费原轻轻摇头:“其实他没那么脆弱,只是比较情绪化,十年前还跟没断奶似的,都能勇敢追爱,现在只会更坚强。这事儿搁任何一个子女身上都是种考验,何况您在路路心里的分量那么重。”
“这话我爱听,父亲的地位是没人能取代的。”路若培露出了笑容,看上去很惬意很放松,“别的我也不想婆婆妈妈了,反正你们俩互相照顾着好好过吧,你受累多照顾他点儿,他舒坦了日子才安生,所以也不吃亏。”
“您放心。”费原看了下时间,“那该我说了。我跟路路好了这么些年,那年暑假的事儿揭过去不说,从高中毕业到上大学,再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,也十年不少了。家里边儿,您跟我爸妈也正式见面吃了饭,我俩也分别正式见了家长,按正常的恋爱结婚来看,接下来该请亲戚朋友摆酒席了,而且饭店还现成。”
路若培有些疑惑,没太明白费原的意思。费原停下看了一眼门口,估计也在担心路柯桐的情况,后接着说道:“您不在,酒席就没法摆,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,毕竟户口本上就您一个亲人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路若培长叹一声,他无心再想费原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,只觉得身心无力,“是我对不住你们,但我真的无法妥协。”
费原扣上大衣的扣子,像是准备要走了,他很肯定地说:“当然不能妥协,先不说其中牵着多少关系多少事儿,但凡是个爷们儿也不能输得那么难看。我说了,这事儿还没到头,还没完。”
当天回去,路柯桐就发起了烧,他鼻子塞着,只能张着嘴呼吸,没多久嘴唇就干得裂了口子。费原在床边给他喂水喂药,还用土法子点了白酒给他擦身体。
路柯桐迷迷糊糊的,因为呼吸不畅憋得眼泪直涌,扁桃体发炎弄得喉间肿痛也无法吞咽。他望着天花板,带着浓重的鼻音问:“是不是只有最坏的结果了?”
费原给他掖好被子,说:“如果是,你就不活了?”
“他是我爸啊。”路柯桐咳嗽几声,两鬓的头发都被流下的眼泪沾湿了,“他那么多朋友,我挨个去求,总有能帮的,我挨个求,总会有的……”
事实上从路若培出事儿开始,路柯桐就一直在活动,他以前只是个上班族,现在只是个开餐厅的生意人,从没与官场的人打过什么交道,开始费原陪着他,后来他自己硬着头皮上。巴结讨好或者一遍一遍的恳求,他这段时间做了太多。
费原摸摸他的嘴唇,让他别再说话,开解道:“除了邱爸,谁不是避之不及,现在就问你,如果这事儿没转机了,过些天法院直接判了刑,你怎么办?”
路柯桐没有回答,他还不知道。
两天后,费原公司有事儿,一早就出去了。路柯桐好了一些,独自坐在楼下吃早饭,他觉得房子太大太空,显得他孤零零的,然后又忍不住想,路若培自己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。
他再也待不住,换好衣服出了门。两天没见太阳,他抬头猛吸了一口气。招手打车,他跟司机说:“师傅,去森林小筑。”
司机说:“是个饭店对吧,从那儿过了一回有点儿印象,估计挺贵吧。”
路柯桐靠着车门说:“不贵,有空去尝尝。”
“那能不贵么,地段儿装修都那么小资,不是我这种工薪阶层吃饭的地儿。”司机不信。
路柯桐声音飘忽:“工薪阶层多好,安安生生的,什么都没安生过日子强。”
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司机聊了一路,下车后先瞧了眼餐厅的牌子。还没到中午的营业时间,推开门进去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。
最近一直没来,员工都围上来打招呼,路柯桐勉强笑着,然后走到吧台后面猫起来,开始看这些天的工作日志。那天下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,门口檐下的雪人照不到太阳就坚持得久了点儿,几个服务生都在门口趁着融化前拍照合影,所以一楼就剩他自己,安安静静的。
将近十点的时候,玻璃门被推开,进来一个老头,带着毡帽和老年太阳镜,嗓音洪亮地问:“嗬,这么讲究的餐厅怎么没人,有人招呼么?”
经理过来说:“老爷子,我们还没营业呢,您饭点儿再过来吧。”
“我现在就饿得顶不住了。”老头没听,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,然后解了围巾,“你们怎么回事儿,有生意不做,还非掐着点儿,这不死心眼儿么。要是打仗的话,双方约好三点打,两点敌方突袭的话,你们枪还没擦好呢。”
路柯桐伸出脑袋瞅了瞅,然后让经理上楼了,他走过去,跟老头说:“爷爷,我们大厨还没来呢,真没法上菜。”
老头抬头看看他,说:“你怎么不穿制服?”
“您管得真多,我是老板。”路柯桐发了两天烧,一张脸又瘦下去一圈儿,没什么精神。老头还是那句,“我饿得走不动就进来了,不吃饱了我不走。”
路柯桐发了一会儿愣,说:“那您等着,先喝茶。”
老头开始自顾自地喝茶,升腾的水汽蒙了一镜片,他四处瞅瞅打量着餐厅,也就十分钟不到,路柯桐给他上了一碗面。
“我煮的,估计不太好吃,您也不用给钱了,就当尊老爱幼吧。”
老头拿筷子搅了搅,说:“心肠不错,不过你年纪轻轻都当老板了,怎么还哭丧着脸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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