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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周首辅?”秦良玉用酒坛挡住圣旨,坛身上“天启元年浑河军需”的贴文晃得陈士奇眯眼。
“首辅大人晓得长江的水温多少?晓得张献忠的船底抹了几层桐油?”她突然把酒喷吐在火炭上,火苗窜起三尺高:“老子在重庆吃火锅时,周延儒还在翰林院抄《道德经》呢!”
陈士奇脸色阴沉,把密信递向秦良玉,信封被火气烤得有些发黄:“秦总兵莫要糊涂!张璟川拥兵自重,内阁这是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!”
说着,他从怀里还掏出了一封折子:“这是内阁的批文。”
“批文?批个铲铲!”秦良玉一把接过密信和批文,打开批文,指甲在“就地征粮”四字上戳出个窟窿。
“上月朝廷批给老娘的三千石军粮,到重庆就剩八百石,还是掺了观音土的!”她用筷子挑起石板上的鸭肠,在蒜泥油碟里滚了三滚,“陈大人尝尝,这可比观音土脆生!”
秦翼明憋着笑递上青花瓷碗:“姑母,陈大人是漳州人,吃不得辣……”
“吃不得辣当啥子官?”秦良玉把鸭肠按进陈士奇碗里,红油顺着象牙筷滴在孔雀补子上:“回去告诉周首辅,就说老娘的川军跟燕国公的辽东兵马一样,吃不了观音土!”
说着,她一筷子搂起石板上所有的鸭肠,在辣椒酱里裹了一圈,喂到了嘴里,
然后嗫嚅道:“翼明!把粮草准备好,明日一早出兵夔州!”
“秦良玉!你可知得罪朝廷的后果!?”
“什么后果?”秦良玉斜眼看向陈士奇。
“你就不怕诛九族?”陈士奇狞声威胁道。
“诛九族?”秦良玉微微一笑,将嘴里的嚼碎后咽下:“老秦家十四岁以上的男丁,除了秦翼明,都死在了战场上!”
说着,
秦良玉有看向了自已的孙子马万年,
淡淡道:
“他老马家也就只剩下万年这一根独苗苗了,至于其他亲族,与马家和秦家甚少来往,他们死活与老娘何干,朝廷不是想诛九族么?诛就是了!”
说着,用手挑起一缕花白鬓发,望着校场边上的江水,唏嘘道:“陈大人晓得那江水啥味不?跟红汤锅一样,泛着血沫子!”
次日清晨。
三千白杆兵和三万土司兵在晨雾中列阵,铁索绞盘的吱呀声惊起江鸥。
秦良玉骑着矮脚马巡视江防,马鞍旁挂着三个酒葫芦,葫芦肚上刻着“浑河”“石砫”“重庆”。
“崽儿们!”她挥鞭指向迷雾笼罩的江面,“张献忠的兵马要从夔州北上驰援李自成,咱可不能让他们如愿!”
“杀!杀!杀!”士兵们齐声吼,震得迷雾退散。
江风掀起秦良玉的披风,露出锁子甲上密密麻麻的刀痕。
秦翼明皱着眉头,问道:“姑母,要不要先派斥候……”
“派个锤子!”秦良玉摸出个竹哨吹响,江面突然浮起上百竹筏:“老娘走水路,顺江而下,直奔夔州府!”
马万年小心翼翼的捧着碗醪糟汤圆走了过来,凑到秦良玉的身边,低声道:“奶奶,陈士奇那龟儿又来了。”
秦良玉接过醪糟汤圆喝了一口,皱眉道:“跟厨子说,多放点饴糖,再撒点桂花,兄弟们爱吃甜的。”
马万年点了点头:“姑母,陈士奇说了,若您一意孤行,他就禀报朝廷,说您勾结燕国公……”
“勾结?”秦良玉突然瞪向马万年:“燕国公在太原啃硬骨头,周延儒在京城玩绣花针,他陈士奇想对镜贴花黄,就随他去!”
秦良玉转过头望向正在上竹筏的数万将士,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,
随即朗声道:
“翼明,把老娘的棺材抬出来刷漆!”手指摩挲着锁子甲上的刀痕:“要朱红色的,喜庆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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